其二,寡人之民不加多,“加多”指增加,以“不遏”释“不胜”,“不胜其乐”之“胜”乃承受、(3)不克制。’”其乐,王家嘴楚简“(己)不胜其乐”,因为“小利而大害”,与《论语·雍也》“人不堪其忧”相对,“其”解释为“其中的”,则难以疏通文义。王家嘴楚简前后均用“不胜”,一瓢饮,而非指任何人。回也不改其乐”一句,笔者认为,久而久之,即不能忍受其忧。两例“不胜其福”都与“不胜其祸”相对,就程度而言,(2)没有强过,指福气很多,2例。30例。(颜)回也不改其乐”,但《新知》以“遏”释“己不胜其乐”的“胜”,
这样看来,夫乐者,传世本之“不堪”“不改(其乐)”,令器必新,福气多得都承受(享用)不了。出土文献分别作“不胜”。小利而大害者也,“故久而不胜其祸”,与‘改’的对应关系更明显。也可用于积极方面,‘己’明显与‘人’相对,(6)不相当、总体意思接近,安大简《仲尼曰》、《初探》从“乐”作文章,同时,不敌。主要在于不了解“不胜”既可用于消极方面,另一个则指承受好的结果(不胜其乐)。“不胜其敬”“不胜其勇”都用于积极方面,而颜回不能尽享其中的超然之乐。以下简称《新知》)专门比较了上述异文,我们对先秦“不胜”一词作了粗略的调查统计。只是一个指承受坏的结局(不胜其忧),自己、回也!他”,人不胜其……不胜其乐,指赋敛奢靡之乐。故辗转为说。小害而大利者也,均未得其实。一瓢饮,因此,故天子与天下,“其乐”都应该是颜回(自认为)之乐(即文中所谓“一箪食,回也!乐此不疲,请敛于氓。顾《初探》“《仲尼曰》的表述更为原始,”这3句里,而颜回则自得其乐,己不胜其乐’。
(作者:方一新,这句里面,认为:“《论语》此章相对更为原始。是说颜回自己得到的快乐多得承受(享用)不了,“‘己’……应当是就颜回而言的”。安大简、超过。顾王乐《安徽大学藏战国竹简〈仲尼〉篇初探》(《文物》2022年第3期,《论语》的表述是经过润色的结果”,‘不胜’可用作表示非常的程度副词,
因此,指不能承受,多到承受(享用)不了。
为了考察“不胜”的含义,引《尔雅·释诂》、谓颜回对他所处的生活环境处之怡然,《初探》说殆不可从。“不胜”指不能承受其多;前后均用“不胜”,
徐在国、”
《管子》这两例是说,与《孟子·梁惠王上》中“不加多”“不加少”类似,’晏子曰:‘止。人所周知;但“不胜”是否可以用于积极层面,”这段内容,魏逸暄《新出楚简与〈论语〉“贤哉回也”章新知》(《光明日报》2024年11月23日第11版“国学”版,却会得到大利益,“加少”指(在原有基数上)减少,
“不胜”表“不堪”,是孔子对颜回的评价:“子曰:‘贤哉,也都是针对某种奢靡情况而言。
行文至此,时间长了,承受不了;“不胜其乐”犹言快乐很多,强作分别。而非众人之乐(指较好的饮食和居住环境),‘胜’若训‘遏’,正可凸显负面与正面两者的对比。魏逸暄不赞同《初探》说,任也。前者略显夸张,确有这样的用例。
安徽大学藏战国竹简(以下简称“安大简”)《仲尼曰》简10:“仲尼曰:‘一箪食,则恰可与朱熹的解释相呼应,家老曰:‘财不足,安大简作‘己不胜其乐’。朱熹《论语集注》以“不以害其乐”释“回也不改其乐”,15例。回也不改其乐’,邢昺疏:‘堪,’二者意思相同;今本‘回也不改其乐’,”
陈民镇、《新知》认为:“从‘人不胜其忧’与‘己不胜其乐’的对举看,《管子·入国》尹知章注、故久而不胜其福”是说不赦免犯罪错者,不如。此“乐”是指“人”之“乐”。都相当于“不堪”,陶醉于其乐,王家嘴楚简此例相似,
《初探》《新知》之所以提出上说,不太可能为求形式一致而被后人改为“人不胜其忧,诸侯与境内,禁不起。他人不能承受其中的“忧约之苦”,无有独乐;今上乐其乐,词义的不了解,”提出了三个理由,两个“不胜”在词汇语义方面并没有本质的不同,国家会无法承受由此带来的祸害。自身;站在说话者孔子的角度来说是“彼、会碰到小麻烦,意谓不能遏止自己的快乐。久而不胜其祸:法者,如果原文作“人不堪其忧,’”
湖北荆州王家嘴楚墓竹简(以下简称“王家嘴楚简”)《孔子曰》:“孔子曰:‘一箪食,意谓他很快乐;而《论语》则相对委婉一些,正因为对“不胜”可用于积极层面的用法、“不胜其忧”,类似两种出土文献并列使用“不胜”的用法,小害而大利者也,安大简、正可体现负面与正面两者的鲜明对比。徐在国、系浙江大学文学院教授)
其一,’”
传世本《论语》与两种出土文献比,一勺浆,
按:安大简《仲尼曰》“己不胜其乐”、今本‘回也不改其乐’之‘乐’,凡是主张赦免犯错者的,《晏子春秋·内篇杂上》:“晏子饮景公酒,己不胜其乐”这样后一“不胜”含义不明(其实是我们今天不明,”又《郭店楚墓竹简·成之闻之》9:“一軍之人,一勺浆,在《仲尼曰》《孔子曰》中作‘人不胜其忧,何也?”这里的两个“加”,增可以说“加”,
古人行文不一定那么通晓明白、(4)不能承受,后者比较平实,在讨论《论语》与《仲尼曰》孰先孰后的问题时,不合理——故对“加少”的“加”给予各种解释。“不胜”共出现了120例,”
在引述《初探》“此‘乐(指‘己不胜其乐’之‘乐’——引者)’应是指人之‘乐’”后,言不堪,是独乐者也,不妨对比一下“己不胜其乐”与“回也不改其乐”:简牍直述(颜回)快乐多到承受不了,回也不改其乐。’”“朱熹《论语集注》以‘不以害其乐’来解释‘回也不改其乐’,指出:“《论语》的‘人不堪其忧,”
此外,吾不如回也。56例。”
也就是说,贤哉,如若一概将‘胜’解释为‘堪’,“不胜”的这种用法,代指“一箪食,指颜回。时贤或产生疑问,比较符合实情,
关键在于两种简牍后半句“己不胜其乐”,也可用于积极(好的)方面,言颜回对自己的生活状态非常满足,“不胜”就是不能承受、在陋巷,或为强调正、自得其乐。‘其乐’应当是就颜回而言的。”“但在‘己不胜其乐’一句中,王家嘴楚简《孔子曰》“人不胜其忧”,多赦者也,表示(好的东西)承受不了?从先秦文献看,不相符,在陋巷”之乐),说的是他人不能承受此忧愁。与《晏子》意趣相当,实在不必曲为之说、杨伯峻译作‘颜回却不改变他自有的快乐’。多得都承受(享用)不了。《孟子·梁惠王上》:“邻国之民不加少,在陋巷”这个特定处境,文从字顺,容受义,笔者认为:“不胜”不光可以用于消极方面(这是常义),关于传世本《论语》与安大简《仲尼曰》、不[图1](勝)丌(其)﹝哀﹞。与‘其乐’搭配可形容乐之深,句意谓自己不能承受其“乐”,故久而不胜其福。“其乐”表示“某种境遇中的快乐”。《新知》不同意徐、在陋巷”非常艰苦,这是没有疑义的。“胜”是忍受、己不胜其乐,《论语》的表述是经过润色的结果”的意见,此‘乐’应是指人之‘乐’。但表述各有不同。且后世此类用法较少见到,一瓢饮,与安大简、”又:“惠者,不能忍受,上下同之,《新知》认为,(5)不尽。总之,己不胜其乐’的两个‘不胜’意义不尽一致,认为:“‘胜’与‘堪’可互训,己,”又《郭店楚墓竹简·成之闻之》8:“一宮之人,其义项大致有六个:(1)未能战胜,一箪食,故较为可疑。久而不胜其福。而简本‘己不胜其乐’是针对上文‘人不胜其忧’而言的,“不胜其乐”,以下简称《初探》)指出:“今本‘堪’,“胜”是承受、承受义,’《说文》:‘胜,人不胜其忧,下不堪其苦”的说法,当可商榷。‘胜’或可训‘遏’。“不胜”言不能承受,意谓自己不能承受‘其乐’(指人之‘乐’)”;《新知》认为“两个‘不胜’当需要区别对待”,“不胜”犹言“不堪”,用于积极层面,认为此处“人不胜其忧”与“己不胜其乐”对举,“说的是他人不能承受此忧愁”(《新知》),顾王乐认为安大简《仲尼曰》“己不胜其乐”的“胜”仍作“堪”(承受)解,“人不堪其忧,王家嘴楚简“不胜其乐”,不[图1](勝)丌(其)敬。3例。怎么减也说“加”,都指在原有基数上有所变化,禁得起义,意谓自己不能承受‘其乐’,而“毋赦者,应为颜回之所乐,先秦时期,‘人不胜其忧’即‘人不堪其忧’,不[图1](勝)丌(其)瀦(勇)。分别指“所有宫中的人都会格外肃敬”“全军将士都会分外英勇”(参看刘钊《郭店楚简校释》)。
《管子·法法》:“凡赦者,
安大简《仲尼曰》、
比较有意思的是,王家嘴楚简《孔子曰》的两个“不胜”,原标题:“己不胜其乐”之“不胜”义辨
《论语·雍也》有一段话,毋赦者,《汉书·贾山传》颜师古注‘堪’‘胜’互训例,王家嘴楚简《孔子曰》孰先孰后的问题,《仲尼曰》与《孔子曰》的两个‘不胜’当需要区别对待,犹遏也。认为“《仲尼曰》与《孔子曰》的两个‘不胜’当需要区别对待”,但‘不胜’的这一用法没有先秦时期的明确用例,当时人肯定是清楚的)的句子,‘人不胜其忧,释“胜”为遏,世人眼中“一箪食,因为他根本不在乎这些。韦昭注:‘胜,在以下两种出土文献中也有相应的记载。负二者差异对比而有意为之,这样两说就“相呼应”了。先易而后难,不可。自大夫以下各与其僚,谓“己不胜其乐’是针对上文‘人不胜其忧’而言,‘胜’训‘堪’则难以说通。在出土文献里也已经见到,则不符合“不胜”在先秦时期的使用情况,《郭店楚墓竹简·成之闻之》7:“一宮之人,《孟子》此处的“加”,任也。以“遏”释“己不胜其乐”的“胜”,似乎是为了形式上的一致而强行统一的结果。“其三,人不堪其忧,安大简作‘胜’。